《四库全书总目》词类提要及词学批评研究

王芹
西南大学
摘要：《四库全书总目》集部“词曲类”提要中共叙录127种词籍,首次以官学立场,对词的发展历程、词体演进规律、词人词作风格特点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和评价,勾勒并建构了一部体例特殊的中国词史、词学批评史,对后世词学思想和理论产生了深远影响。但《总目》词类提要中仍存在不少问题,包括史料错讹、文献误读、版本视野局限,以及思想观念上的偏颇等。对这些问题的考察和厘清,在促进《总目》研究更加完备的同时,也能为词学理论的发展提供更好的支撑和依据。 《四库全书》首次以官方身份确立了词这种特殊文体在文学上的正统出身和地位,标志着词终于迈入了庙堂文学的殿堂,预示着词学观念和词体身份的重大变化。但受传统文体尊卑观念的影响,词的地位与诗文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这在四库修纂过程中四库馆臣的态度以及词类文献的命运中体现出来。文献收集上,《四库采进书目》中所采集的词类文献数量就很有限。在《四库全书》的经、史、子、集四部中仍有大量的词籍存在,其中很多进入了馆臣视野,却并未进入《总目》“词曲类”提要中。《总目》对词籍的择选、著录或存目的归类中,其取舍标准的制定有欠严谨,互相矛盾的状况时有发生。这种有欠严谨的态度和相互龃龉的状况背后所体现的正是修纂者对词这一文体的认识、态度和定性定位。 《总目》以其旁征博引、考证精审的文献之法著称于世。馆臣以乾嘉学派的考据之法治词,使实证研究成为一种重要的治词方法,为词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在历代词人小传的撰写上,提要本着谨慎的态度,以正史为主,还会搜集地方志、文人笔记中的史料,以及词集序跋和各种词作小序中的可靠信息。但四库馆臣在撰写提要时,还会参考、借鉴、绾合《词综》和《宋六十名家词》中的词人信息。论词文献上,馆臣多咨杨慎《词品》以提高词评的可信度,也对前人之误多所纠正,但在征引策略上却回避和淡化其成就。尚雅的词学观,对词人人品的注重,以及对文人朋党和结社之风的忌惮,使得馆臣在论词文献的选择、使用、解读上虽不乏精见,却也呈现了一定的主观性。词籍版本上,四库馆臣多以毛晋《宋六十名家词》本充之,对词集版本的重视有限。馆臣虽重旧本,但也会基于官学立场和喜好删减、改动词集旧版。词作校勘上虽不乏真知灼见,纰漏、讹误亦时有之,甚至会为了突出官方御定之作的水准和地位而主观压低其他学术著作的水平和成就。 《总目》词类提要中蕴含了极其丰富的词学批评内容,其对历代词籍的叙录,足以被视为一部体例特殊的中国词史、中国词学批评史。且《总目》为官学之作,集中代表了清廷官方的词学观念,这种视角是一般学术批评很难具备的。由于批评视角的差异,《总目》往往颇具政治功利色彩,因此其对词史的叙述以及词学理论的建构也会有所偏颇和不足。从词史看,《总目》推崇“雅正”,以此来构建并奠定了中国词史发展的主框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词史的发展历程,但却并非全部,也很难从根本上把握词的特质和嬗变规律,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中国词史的真正面貌。词学批评上,《总目》从官方立场以诗教全面规约词体,包括以诗教论词体、以诗教正词史、以诗教评词作,形成了既融入诗教理念又注意到词体特征的词体观念,有利于词学理论的发展,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对词体创作的繁荣发展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和损伤。《总目》以“情韵兼胜”作为主要词体审美原则,并将“情”和“韵”的标准贯彻于其词学批评的始终。但四库馆臣对“情”的界定不同以往,其更新表现在将“情”限制在儒家“心性”所赞许的范围内。由此姜夔成为馆臣最推崇的词人,这一抉择背后是不同历史时期文化气候相互碰撞的结果,不过也应该看到清廷政治在文学批评上的影响力和作用。 作为一部绝无仅有、特色鲜明的文学批评杰作,《总目》在词学理论和批评上取得了极大成就。从具体个案和例证分析入手,以各时代分期为切入口,分别探讨和总结《总目》在宋词、元词和明词批评上的特点和规律。首先从词史、词风、词学观念三个类别,分析和探查四库馆臣在宋代词史书写、宋词风格品鉴以及词体创作观念上的特征和特色,力求深度挖掘和把握《总目》在宋词经典化道路上所作的努力,并合理看待其贡献和价值。其次将白朴作为《总目》元词批评的典例,从词人朝代归属、词集版本流传、词作风格门径、词史定位评价四方面进行考辨和分析,研究发现《总目》对白朴其人及词的评价带有官方词学强烈的政治目的性,不仅主观预设了白朴的身份角色,而且过分拔高了白词在整个词史中的历史地位,这种评价在其官学权威性掩饰之下隐藏着信息的失实和观念的错误。《总目》的明词史建构和明词批评也存在很大的偏见。从《总目》的明词史出发,通过对《总目》现存明代词籍的梳理、明词提要生成过程的考察,以及《总目》对明代文学持以偏见的整体观念和态度的辨析,发现《总目》以“另眼”看明,其建构的明词史并不能如实反映明词的真正发展状貌,其明词批评也不够全面,《总目》对明词的“明代性”缺乏客观积极的评价。 《总目》是真正带有传统性质的“中国”文学的批评巨著,《总目》词类提要的性质和价值也当作如是观。词类提要在中国词史主框架的建构以及历代词人词作的品评上都起了奠基性作用并产生了重要影响,其巨大的价值不容忽视,仍待我们去不断发掘和客观辨析之。 还原
关键词： 《四库全书总目》;词类提要;诗教规约;情韵兼胜;词学批评;词史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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